南方防务智库特约研究员张学峰

责任编辑 | 姚忆江

结合伊尔-22M遭袭击是位于与乌方控制区距离超过120公里的位置，显然只有“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当地时间2024年1月25日，俄罗斯别尔哥罗德，俄罗斯调查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正走在俄罗斯军用伊尔-76飞机的残骸旁。（视觉中国/图）

2024年1月24日，一架俄罗斯空天军伊尔-76运输机在靠近俄乌边境的俄方一侧别尔哥罗德上空被击落。这是半个月以来，俄罗斯空天军大型军机遭受的又一重大损失。十天前，乌克兰军方宣称，击落了一架在亚速海上空飞行的A-50预警机，并击伤一架伊尔-22M“空中指挥所”。

进入新一年，频繁发生俄方高价值空中资产在其控制空域被击伤甚至被击落的事件，伊尔-76遭袭更是把乌克兰的防空伏击战扩大到了俄罗斯本土上空。这将极大增加未来俄军的防御难度。

这也是乌军在地面反攻难以取得大的战果、对俄控区进行导弹打击又受限于导弹数量的背景下，消耗俄军、提高士气、制造舆论爆点的新战略。

到目前，仍然有很多疑点没有得到确切答案，这些大型军机是被什么导弹击落的？谁是始作俑者？俄罗斯和乌克兰各自在打什么算盘？

不好的兆头

俄罗斯空天军最近的“坏运气”源自2024年1月14日。

“RBC-乌克兰”网站1月15日凌晨报道称，14日21时00分左右，一架正在斯特里尔科韦地区巡逻、注册号为75106的伊尔-22M11飞机在亚速海沿岸被击中。被击中后，该机打算在阿纳帕紧急降落，通过无线电请求撤离，并呼叫救护车和消防人员。

21时10分至21时15分左右，A-50预警机进入基里利夫卡附近的巡逻区后被击落。A-50从雷达上消失，并停止响应战术航空请求。随后，一架俄罗斯苏-30飞机的飞行员发现起火，并发现一架不明飞行器下降。

这家媒体还获得了伊尔-22M与阿纳帕机场调度员的通讯记录，之后受损返航的伊尔-22M照片也出现在网络上。

目前来看，伊尔-22M被击伤已经被确认，而A-50被击落尚缺乏足够和确凿证据。即便是西方媒体，在报道此事时，也大多使用“乌方宣称击落A-50”的表述，而且强调无法进行核实。

这次乌方称被击落的A-50预警机是经过现代化升级的A-50U型，该机在A-50的基础上进行全面升级，是俄罗斯目前可用的最新型预警机。

21世纪的战争中，早期的A-50预警机的航空电子设备变得越来越过时，而增强版的优点包括续航能力提高15%-20%，允许每架飞机在不加油的情况下在空中飞行9小时以上。最大的变化是使用ShmelⅡ雷达取代苏联时代老化的Shmel雷达，这提供了更大的态势感知能力，包括能够在超过1000公里的范围内探测导弹发射，对战斗机的探测距离增加三分之一。

此外，A-50U可以跟踪多达300个目标，并为40架战斗机提供目标指示，而原来的Shmel雷达只能跟踪200个，而只能为20架飞机提供数据。

在2010年代，俄罗斯国防部开始投资预警机队的现代化改造，到2023年初，估计已经部署了7架A-50U。任何一架被击落，都是重大损失。如果这架A-50U被击落，将是在武装冲突中被击落的第一架预警机。

伊尔-22M11虽然被称为空中指挥机，但实际上，它更像是一个空中通信中继中心。伊尔-22M11提供实时高速和安全的信息交换，通过它，可以在各种条件下有效控制不同军兵种间的部队。该机的机载设备能够与地面指挥和控制系统（ACS）配合使用。

伊尔-22M11的飞行距离约为5400公里，其机组人员最多可容纳13人：两名飞行员，一名导航员，一名飞行工程师，一名无线电操作员和8名通信设备操作员。伊尔-22M11的任务特征，决定了当时其可能是配合A-50U预警机，共同完成预警指挥任务，伊尔-22M11负责分发相关信息。

偷袭还是误击？

事件发生后，俄罗斯空天军战机遭到了什么武器袭击，成为外界的关注点之一。

媒体想象了很多攻击方式，比如，在北约预警体系的支援下，使用F-16战斗机对A-50U以及伊尔-22M进行偷袭。但是现在来看，俄空天军飞机被战斗机偷袭的可能性比较小。

目前，乌军能够得到的空空导弹最大发射距离偏低。实战中，米格-29发射R-27空空导弹的最大距离很难达到40公里。即便是F-16发射AIM-120中期型号，其理论最大攻击距离也只有120公里，早期型号只有80公里，但是这些导弹在中空、亚声速发射时，最大攻击距离只有数十公里。特别是战斗机在超低空、低空发射打更高的目标时，其射程更低。

乌方战斗机要想偷袭预警机是很困难的，因为A-50U可以在300公里以外探测到低空飞行的战斗机。这时候，俄方既可以派出战斗机进行拦截，也能动用地面防空系统进行拦截。在之前的空战中，乌方战斗机基本没什么机会，而且从伊尔-22M受损情况看，也显然不是空空导弹的小型战斗部所为。

由此来看，伊尔-22M被击伤，大概率是防空导弹干的。于是，第二种观点出现了，一些俄罗斯博主认为，伊尔-22M是被俄罗斯自己的防空导弹误伤的。

这不无可能。因为克里米亚半岛的俄罗斯目标多次遭到乌克兰打击，俄方加强了该地区的防空部署。而且之前乌军多次使用AMD-160空射诱饵，这种诱饵可以模拟多种目标，包括大型空中目标，给俄军防空系统制造混乱。高度紧张的俄军防空系统完全可能误把俄军军机当成了乌克兰目标。

之前有消息称，俄罗斯空天军的防空部队，把陆军的野战防空部队收入麾下，这个消息本身就说明，俄罗斯陆军的野战防空系统，与俄罗斯空天军之间缺乏协调，兼容性也较差。

要知道，这不是俄乌战争期间此类飞机的第一次损失。

2023 年 6月24日，瓦格纳雇佣军在沃罗涅日地区上空击落一架伊尔-22，这次不是误伤，而是蓄意击落。此前，2018年9月17日，一架类似的伊尔-20飞机被叙利亚武装部队的S-200防空系统击落。当时，叙利亚目标遭到以色列空袭，叙利亚防空系统试图击退以色列的空袭，但错误地击落了俄罗斯的伊尔-20飞机。

之前，伊朗的道尔防空导弹也曾误伤本国的客机。所以，尽管很多人认为，伊尔-22是一个非常大的目标，本应该和战斗机、来袭导弹有很明显的区别，但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可靠的敌我识别又很难做到的情况下，误击己方大型飞机并不鲜见。

“爱国者”斩获战绩？

关于伊尔-22M被击伤，另外一种观点是，遭到了“爱国者”-2的袭击。

根据乌方的信息，伊尔-22M和A-50U遭攻击时，其距离前线大约100-150公里。S-200V或“爱国者”远程地空导弹系统的射程允许它们在如此远的距离拦截空中目标，但“爱国者”导弹必须部署到极为靠近前线的位置。

“爱国者”系统的体积庞大，外形特征明显，一旦开机相对容易被定位。如果将爱国者系统常态化部署在交火线附近，自身是非常危险的。为此，乌军可能会使用远程机动，快打快撤的方式进行伏击。

使用“爱国者”-2地空导弹系统进行伏击也有众多疑点。

第一，伊尔-22M被击伤后，进行了紧急迫降，但如果是乌方爱国者地空导弹系统所为，乌方完全有可能再发射一枚导弹，将当时已经非常脆弱的伊尔-22M击落，这样的战果，远远大于将其击伤。

第二，从乌军方公开的航迹图来看，伊尔-22M被击伤后10到15分钟，更加靠后的A-50U预警机才被攻击。按理说，伊尔-22M遭袭，作为空中指挥中心的A-50U不可能毫无察觉。此时，A-50U完全可以回飞，降低高度，以躲避对方防空导弹的打击。以A-50U的飞行速度，10分钟完全可以飞行150公里左右，可以彻底逃离爱国者-2导弹的杀伤区。再辅以降低飞行高度等措施，躲避爱国者-2导弹的攻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第三，爱国者-2使用的AN/MPQ-65雷达功率较大，A-50U和伊尔-22M上搭载的电子侦察装置不太可能对这种雷达的锁定毫无反应，也可以对这种雷达实施干扰。

不过，当伊尔-76被击落后，将两者“并案处理”，答案似乎更加清晰了。

伊尔-76大致遭袭地点，按照利普齐地区和别尔哥罗德的距离来算，则超过40公里。乌军装备的IRIS-T以及NASAMS防空导弹最大射程约40公里，用这两种导弹进行伏击，实际操作起来难度相对较大。

俄罗斯《消息报》1月25日报道，一位熟悉情况的俄安全机构消息人士称，对伊尔-76飞机残骸的初步检查表明，飞机是被“爱国者”防空系统击落。而俄罗斯“自由媒体”报道，对乌方战术进行了分析——“爱国者”趁夜色机动到相关区域，在北约情报支援下完成伏击，然后由火车撤离。

另一个证据是遭袭击飞机上的“弹孔”，这些孔洞由防空导弹的战斗部的高速破片形成。从俄方公开的伊尔-76残骸看，孔洞的分布特征和大小，和之前公开的遭袭的伊尔-22M飞机的孔洞非常相似。两种飞机很有可能遭到同一种防空导弹的袭击。再结合伊尔-22M遭袭击是位于与乌方控制区距离超过120公里的位置，显然只有“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当然，这也只是解释了，伊尔-22M和伊尔-76很可能是遭到了“爱国者”袭击，也不能说明A-50U是否被击落。伊尔-76遭到两到三枚导弹打击才被击落，说明“爱国者”导弹的80公斤战斗部，在打击大型飞机时，威力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大。伊尔-22M被击伤而非被击落，也就有其合理性了。

本期编辑：王航